“婆婆,我是不是又要被送走了?”
谢楠倚在门框边上小心翼翼地问道,他的眼底有灰青色阴翳如云般堆积。
李双蓉第一次觉得自己窄溜的门框是如此巨大,以至于显得站在里面的那个人如此微小。穿着灰扑扑的衣服,好似一蓬枯萎了的乱草,一阵轻风就要将他卷走。
“听不得别人胡说,你就放心在这里住着。怎么?难不成你嫌我这里太破旧了?”
李双蓉继续低下头去摆弄她的那杆烟枪。
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答应,李双蓉抬起头来,看见谢楠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烟枪在瞧,眼神带勾。他想起了那夜,有拨不开的浓雾从面前这杆烟枪中冒出。
李双蓉扬了扬手中的物件儿,说道:“这是我师傅在我成年后为我打造的宝器,可惜了,跟了我那么久还一直没有给它取个好名字。”
李双蓉摩挲着手中略微泛着光泽的烟杆,略一思忖,对谢楠说道:“想瞧瞧吗?”
谢楠点了点头。
李双蓉起了身便往屋里走,谢楠在身后一步步紧跟,行到天井处李双蓉回身让他在外边侯着,自己则进了卧室。不一会儿又出了来,手里多了一个祥云图案的小圆木盒。打开来,里面是绯红色膏体,隐约透着一丝丝仿佛会游动的银光。
谢楠凑上前去嗅了嗅,却没闻见什么味道。
“这是烟脂云海膏,用沉龙渊上落英神树汁液配制沧水云泥和单荭、重虎、三荇菖等奇珍异草在七星玄铁炉中熬制而成。这熬制条件也十分苛刻,火小了不行,火旺了又不成,加入的无根之水也是要恰到好处,增一分减一分都可能会将炉中的制品毁于一旦。”
“半个大炉子的材料啊,才熬出这小小一盒珍宝。”
李双蓉从头发间拔出一个银簪子,簪头作小小圆勺形状。她用这枚簪子从盒中轻轻地起了一小块云海膏,红霞透亮,游光闪闪。
“我这杆烟枪啊,只有搭配这个烟脂云海膏才能使出作用来。”
她边说边将勺中的一小块膏状物塞到烟斗里,然后对着烟袋嘴猛吸一口气,云海膏无火自燃,隐约冒出点点火星,有淡淡轻烟开始溢出。
谢楠目不转睛地望着李双蓉,心里默默地数着数,二十、二十一……三十……,呵,李婆婆的这一口气可真长啊。
终于,李双蓉挪开烟枪,朝外吐了吐气。
只见源源不断的白烟从她的嘴里如泉涌出,无穷无尽,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天井都笼罩在一片云山雾海中。
纯白色的烟雾看似轻飘飘,但又好像实质般凝滞在四周,视线所及之处尽是苍茫茫的一团白,那口枯井,四周的房屋门楣,四四方方的天空,包括李双蓉都隐在了一片片云中。
谢楠伸手朝四周拨了拨,有一点点凉意,但双手搅动的云雾散了又瞬间聚了过来,不依不饶。
“婆婆,你在哪啊?”